經過長期的討論后,本月中,美國聯邦能源管制委員會向其本土能源企業頒發了首張液化天然氣出口許可證,這是美國數十年以來首次松動本土大陸48個州天然氣市場的出口禁令,估計最早可于2016年在路易斯安那州出口首批液化天然氣。盡管美國目前的天然氣出口管制政策仍對可出口的國家范圍有著較大限制,主要限于與美國簽訂了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和地區中,而且初步許可出口規模也較小,但在新興市場的強大需求推動下,預期未來的出口范圍可擴至未與美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和地區,并取得相當比例的國際市場份額。
作為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費國,長期以來美國在能源這一戰略物資的開發利用以及進出口等系列問題上一直持極為謹慎的態度,并將“安全和自主”作為其能源發展的核心戰略。那么,究竟為何美國會在此時擴大本土能源生產并打開能源出口之門?美國如從能源進口國轉為能源出口國意味著什么?這與美國當前力推的“再工業化”又有什么聯系?
二戰后的美國能源發展,從最初的能源自給,到大幅的石油進口,再到限制石油進口,然后又松開進口管制,再到重提能源自給。本土能源利益和海外能源利益間的政策博弈從沒有偏離“政治正確”的主線,那就是能源政策是否滿足美國本土大多數能源企業的利益。其中不僅包括大多數能源資本的利益,還包括大多數能源勞工的利益。事實上,美國的能源市場有著較高的競爭性,出于其政黨競選制度的特點,歷史上每每真正推動將能源生產重心拉回其國內的恰恰是本土市場中的廣大中小型能源企業及能源勞工組織,此次也不例外。
其一,美國天然氣產能過剩體現了當前美國能源市場較高的出口意愿。上世紀的能源危機之后,美國能源界便一直沒有放松過對本土能源資源的發掘利用,近年來隨著頁巖天然氣開發技術的突破性進展,頁巖天然氣開發利用已成井噴之勢,致使美國天然氣總產量近年已超過俄羅斯,成為全球第一。與此同時,美國國內的天然氣需求市場卻因經濟低迷以及生產設施對石油、煤炭等傳統能源的依賴而趨于飽和。
在此情況下,美國國內的天然氣市場出現嚴重的產能過剩,其市場價格已創出歷史新低,如再不能利用海外市場消化過剩的產能,以適度提高天然氣市場價格,預計將出現大量中小天然氣企業的破產,以及天然氣產業工人的失業。更為嚴重的是,還可能造成天然氣這一能源品種的一定程度減產。由此,美國政府不僅要承受來自產業界和勞工組織的巨大壓力,更是憂慮其以“安全和自主”為核心的整體能源發展戰略會受到天然氣減產的拖累。這些因素促使美國朝野兩黨在此問題上取得較大共識,那就是“以外促內”,通過天然氣出口,推動美國逐步成為能源出口國,以保障美國未來的能源安全。
其二,國際能源價格高企造就美國能源市場較強的出口能力。美國本土天然氣市場價格低迷,但亞洲和歐洲對天然氣的強勁需求卻推升了天然氣的國際市場價格,全球天然氣市場價格在區域上極不平衡,亞洲地區的價格水平便達美國的8-10倍,這個巨大價差所帶來的潛在利潤在客觀上決定了美國未來出口天然氣的巨大空間和潛能。此外,受市場需求不足的影響,美國現有12個用于進口的天然氣終端設施中,利用率超過設計產能5%僅有3個。對這些終端設施進行適當改造使其用于出口,是未來天然氣進入海外市場的便利所在,此次授予出口許可的項目便是計劃在現有的進口終端上進行改造而成。
其三,提升美國經濟的能源競爭力有助于其實現整體經濟重振計劃。在新的能源資源環境發展背景下,利用天然氣產能過剩帶動的能源出口可通過各種傳導機制波及金融、經濟、貿易、航運等多方面的各個產業部門,使美國在經濟發展上獲得更大的主動性,并借此重振經濟,進而在國際經濟的競爭中贏得戰略上的相對優勢。
制造業的回歸和能源生產的回歸,這是近期美國經濟發展的兩大趨勢。在某種程度上,美國推動能源出口的訴求與其近期一再重申的“再工業化”進程有著高度的相似之處。兩者的出發點都是提升美國經濟的競爭力,共同的直接利益訴求都是增加就業,兩者的實施都將重新闡釋美國價值的含義,并重塑美國經濟形象。
如果從全局來看美國在經濟上部署的這兩大最新戰略,不難刻畫出美國眼里未來的全球經濟藍圖:通過“再工業化”恢復美國在工業創新、技術研發以及高端制造業等領域的發展優勢;通過能源出口使美國再添影響并左右國際能源市場的途徑,使其在原有基礎上進一步獲得國際經濟競爭中至關重要的能源競爭力。
如以上兩大戰略都能取得成功并相互融合,那么,美國無疑可以在未來的國際經濟發展格局中占據雙重的戰略制高點,這在長期將給全球經濟的發展帶來深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