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何柳穎報道這場始料未及的能源危機仍在激化。

當地時間8月24日，歐洲天然氣繼續創下歷史新高。ICE（洲際交易所）數據顯示，荷蘭TTF近月期貨價格沖破300歐元/兆瓦時關口，截至發稿，這一價格繼續上揚，報309歐元/兆瓦時，與去年同期的27歐元/兆瓦時相比，漲幅已達十倍。

受天然氣價格影響，歐洲電力價格亦連續多日上漲。據泛歐洲電力交易所Nord Pool數據，24日，歐洲電力系統均價沖至407.87歐元/每兆瓦時，較去年同期的77.2歐元/兆瓦時上漲了四倍有余，其中德國、法國電價均在600歐元/兆瓦時以上。

此前幾日，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公布的一則消息令歐洲“氣荒”焦慮瞬間加重。Gazprom宣布，“北溪-1”僅剩的一臺渦輪機將于8月31日至9月2日停機檢修三天，期間該管道將暫停對德國輸送天然氣。這意味著，如今僅以20%的運營水平堪堪堅持住對歐洲保持天然氣供應的管道將被“掐斷”三天，而且，能否如期復供也被打上問號。

新紀元期貨研究所所長王成強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俄烏地緣危機深化和歐洲對俄全方位制裁以來，全球原油、液化天然氣等能源經濟政治化問題凸顯。如今俄羅斯無法順暢參與全球天然氣貿易，正引發全球能源供需嚴重錯配，以及區域性價格的恐慌性異常上漲。”

對于忙著儲存天然氣的歐洲而言，其注定迎來一個不尋常的“凜冬”。而從天然氣市場來看，供應與需求版圖也正在悄然生變。

歐洲氣電齊漲

這場愈演愈烈的能源危機，正滲透至歐洲的各個角落。

8月24日，“歐洲天然氣價格風向標”荷蘭TTF近月期貨價格沖破300歐元/兆瓦時關口，同日，歐洲電力系統均價超過400歐元/每兆瓦時，兩者均迎來翻倍式增長。25日，歐洲氣、電價格依然站在歷史高位。

價格飆漲背后，是歐洲市場難以緩解的氣荒焦慮。

近日，Gazprom表示因渦輪機檢修，“北溪-1”將于8月31日至9月2日停運三天。正是受此消息影響，歐洲天然氣價格急速上漲。根據Gazprom的說法，一旦工作完成且裝置沒有技術故障，天然氣輸送將恢復至此前的20%運營水平（3300萬立方米/天）。但在俄烏沖突的陰霾之下，這一表態顯然無法安撫市場情緒。

民德研究院院長、前中海油能源經濟研究院首席研究員陳衛東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此次暴漲還有另外兩方面因素，一是俄烏局勢近日有所加劇，市場方面擔憂能源博弈還將升級；二是美國亨利中心即月基準天然氣價格漲至9美元/百萬英熱單位上方，外圍價格波動也對歐洲天然氣價格形成了影響。”

展望后市，“我認為價格仍然存在上行趨勢，主要因為冬季即將到來，歐洲存在補庫需求，如果北溪線關停，或者供應量上不來，供應緊張局面會進一步加劇。”金聯創天然氣高級分析師王瑞琦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對于即將迎接冬季的歐洲而言，當前還是儲存天然氣的關鍵時期，而“北溪-1”停供三天甚至可能更長時間，無疑將影響歐洲的儲氣節奏。目前來看，歐洲天然氣存儲設施的儲存容量已達78%，整體儲氣進度尚可，但風險依然存在。

王瑞琦表示：“氣源不穩定的情況下，歐洲的冬季用氣仍無法保證安全。另外，有專家預測今年是冷冬，屆時歐洲及亞太地區的需求都會增加，供應也會更緊張。”

美國供應迅速“崛起”

伴隨著這場能源危機的愈演愈烈，天然氣供應版圖正在發生變化。

根據科隆大學能源經濟研究所（ewi）今年3月發布的一份報告，2019 年的歐盟天然氣（包括LNG和PNG）進口量中，俄羅斯以47%的份額占據第一位，挪威緊隨其后，約占28%，卡塔爾占8%，阿爾及利亞占7%，美國份額僅為3%。不過，單以LNG計算的情況下，美國約占歐盟進口份額的13%。

如今，歐洲自俄羅斯進口量日漸減少，美國的供應角色隨之“崛起”。7月25日，美國能源信息署(EIA)援引國際天然氣協會（CEDIGAZ）數據稱，美國在2022年上半年成為全球最大的LNG出口國，與2021年下半年相比，美國今年上半年LNG出口量增長了12%，平均達到112億立方英尺/日。

EIA表示，2022年上半年，歐盟和英國的LNG進口量增長了63%，平均為148億立方英尺/日，其中有47%的進口量來自于美國，卡塔爾占15%，俄羅斯占14%。

王成強認為：“歐洲正在努力尋找天然氣進口替代，今年上半年，美國已成為全球最大的LNG出口國，從全年來看，美國LNG出口商也將成為最大贏家。”

與此同時，在量價齊漲的刺激下，卡塔爾、挪威等供應國獲益頗豐。據央視新聞報道，今年上半年卡塔爾石油天然氣行業的總收入達1176億卡塔爾里亞爾（約合2192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67%。

挪威方面，該國7月份的天然氣出口額達到創紀錄的132.6億美元，該月天然氣收入是去年同期的四倍，銷量則增長了5.7%。面對“嗷嗷待哺”的歐洲天然氣缺口，挪威計劃將天然氣產量保持在目前的高位至2030年。據悉，挪威今年天然氣產量有望較去年增加8%至1220億立方米。

王瑞琦表示，“從以后的資源變化來看，卡塔爾、美國的出口量會越來越多，進一步彌補俄羅斯給歐洲帶來的供應缺口。”

在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林伯強看來，考慮到歐盟最終與俄羅斯切斷天然氣（交易）的概率較大，“將來俄羅斯的天然氣企業（出口）將會轉向亞洲等地，美國企業今后會更多地出口至歐洲。不過，由于天然氣輸送設施建設需要時間，這將會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他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亞洲需求或繼續增長

從需求方面看，受訪專家認為目前格局仍不明朗。

陳衛東指出，“當前天然氣緊平衡格局未改，緊平衡造成價格波動，但價格波動將導致需求短期減少還是長期減少，以及歐洲、日本等國對煤電、核電究竟持何種態度，這都將對長期的需求局面造成影響。”

今年來看，王成強認為：“2021年全球天然氣消費量增長明顯，但今年受國際天然氣罕見的異常高價影響，全球天然氣消費需求將受到抑制，歐洲因正面迎擊能源危機（今年）將出現需求下滑，而亞洲需求仍將出現增長。”

值得指出的是，這場能源危機也給亞洲市場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

近月來，受供需關系緊張、歐洲天然氣價格飆漲等各種因素影響，亞洲的LNG價格被大力推升。數據顯示，普氏JKM指數(東北亞日韓LNG現貨基準價)已從6月初的23美元/百萬英熱單位上漲至7月下旬的45美元/百萬英熱單位。

價格壓力疊加冬季將至，亞洲多國都開始加緊購買LNG以補充庫存。如韓國國營天然氣公司自4月開始進行現貨采購，7月的采購量在350萬噸左右。另有消息援引消息人士稱，近日幾家日本公用事業公司都加快了與供應商的談判。

但在陳衛東看來，能源危機的負面傳導效應之外，亞洲目前更大的壓力還是在于自身的進口不確定性。“亞洲主要的天然氣供應國馬來西亞、澳大利亞現在都存在惜售心態。馬來西亞自身的能源需求在增長，而澳大利亞本身的（生產）增長潛力不大，因此能否向日韓等國提供更大的天然氣供應值得商榷。”

“而且，雖然LNG現貨比例在過去幾年有增加的趨勢，但目前仍不算高。如今現貨價格波動太大，賣家開始重新尋找價格更穩定的長協合約。對于日韓等國而言，如何找到新的協議對象或許是關鍵所在。”陳衛東補充指出。